社会文明促进立法中选择列举哪些文明行为规范？ 黄璞琳 本文摘录自《社会文明促进专项立法相关事项研究——以〈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为例》。 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社会文明促进立法中选择列举哪些文明行为规范） 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如何划清道德与法律界限，一直是社会文明促进立法面临的普遍问题和争议。有人担心，“地方立法难以厘清法律与道德的界限，哪些行为需要由立法作出强制性规定，哪些行为需要由道德进行规范不明确”。也有人提出，“要处理好道德与立法的关系，将所有社会不文明行为都纳入地方立法做不到，也不好调整”。还有人认为，“道德与法律的界限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社会发展，原告一些纯道德的社会不文明行为，应当及时上升为违法行为”。2016年11月11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组织召开的“精准立法促进社会文明”专题座谈会上，时任法工委主任的李适时同志则指出，“立法要积极回应群众对提高社会文明程度的迫切需求，将有社会共识的道德要求及时上升为法律规定，发挥立法的引领、推动作用，不断提高社会文明程度。 ” 《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立法过程中，也有人提出，文明行为与不文明行为都属道德层面的事项，而道德层面的事项不应当通过立法来规制；通过立法来规制的事项，就是合法行为与违法行为的问题，而非“不文明行为”了。我们认为，不文明行为与违法行为之间，并非相互排斥。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违法行为一般都属于不文明行为，不文明行为包括违法行为，但违法行为仅是不文明行为中的一部分。 设置倡导性条款、鼓励性条款是促进型立法的重要特征。立法倡导、鼓励特定的文明行为，则是社会文明促进立法的重要内容。我们认为，立法倡导的文明行为，应当是市民未做到也不能在法律上给予负面评价、不能认定为违法的行为，不包括属于法定义务的事项。有些地方立法倡导的文明行为中，包括“不以侮辱性语言、动作挑衅他人”，以及“行人应当在人行道内行走，没有人行道或者人行道被占道的，靠路边行走”。我们认为，前述两类事项属于法定义务，若未做到就构成侵权违法行为，甚至要受到行政处罚，因此，在立法中将其作为文明行为予以倡导并不妥当。《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草案）》曾将“饲养宠物不影响公共环境卫生”“携犬出户不影响公共秩序和市容环境卫生”“不在禁止的水域游泳、钓鱼”“遵守职业道德”列为倡导的文明行为，市人大常委会第一次审议时还有委员建议将“不传播不参与邪教”增列为倡导的文明行为。对此，抚州市人大法制委审议认为，这五类事项属于法定义务 ，传播参与邪教甚至涉嫌犯罪，故均不应当列为“倡导的文明行为”。 基于地域文化、地域风土人情等因素，不同地域在社会文明建设方面面临的问题也不同。同时，在一部法规中，将所有应予禁止的不文明行为、应予倡导的文明行为都罗列出来，肯定不现实也不必要。因此，在社会文明促进地方立法中，应当在依法开展广泛而深入调研的基础上，归纳整理出本地老百姓及社会各界更为关注的文明行为规范，要力求可操作、无争议、有特色，不求面面俱到、一一点出。 对于本地老百姓认可度还不够的，以及实务中难以界定的事项、合理性存在争议的事项，均不宜作为文明行为或者不文明行为在法规中列举。《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草案）》起草审议过程中，有人建议立法倡导“不袒露身体”“不过度劝酒”“不在公共交通工具内食用有刺激性气味的食品”“不缠访”，但前述情形在实务中难以界定把握，尤其是“缠访”现象成因复杂、规制难度大，故最终均未作为文明行为进行倡导。还有人建议借鉴《宁波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第七条，倡导“使用自动扶梯时靠右侧站立”。但很多专业人士指出，“左行右立”会导致自动扶梯梯级左右承受总量不均，增加自动扶梯损坏几率，且在自动扶梯上快速行走并不安全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2016年6月也发布安全提示：自动扶梯留出一侧通行并不科学，因为在扶梯上走动很不安全 。可见，自动扶梯“左行右立”存在较大的合理性、安全性争议。为此，《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未倡导自动扶梯靠右站立。 社会文明促进地方立法中列举文明行为规范时，应当紧扣本地存在的突出问题，紧扣本地老百姓及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问题，并应当查核比对上位法，确保列举文明行为和不文明行为时用语规范。对于上位法已有明确具体禁止性规定且本市并不突出的问题，应当尽量不作规定，避免过多重复上位法内容；对于上位法规定不够明确，且本地现阶段强行禁止有较大难度的事项，也应当暂不作规定。 如，抚州老百姓对广场舞扰民、燃放烟花爆竹扰民、小区内违规装修扰民、小区内侵占公共场地等问题较为关注，并呼吁制止室内公共场所吸烟、高空抛物、向道路抛物、闯红灯、逆行等行为，《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就充分回应老百姓呼声，将其列为不文明行为予以禁止。 又如，在清明、冬至等特定日期，抚州老百姓有“在城区道路焚烧冥纸等丧葬祭祀物品”习俗，强行禁止难度较大，执法实务中可操作性不强，所以，虽然有人建议将此类情形作为不文明行为予以禁止，但《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最终未作规定。 再如，《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草案）》拟将“移风易俗”作为文明行为予以倡导。但是，“移风易俗”文字本意是指“改变旧的风俗习惯”，是中性词。旧风俗习惯可能是坏的，也可能是好的。“移风易俗”虽然作为政策用语、文件用语使用多年使用，但在法律、行政法规层面尚未见表述。因此，《抚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最终未使用该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