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岁末，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发端于武汉，并以猝不及防的蔓延势头在全国各省市肆虐，甚至输出到其它国家。截至2020年1月31日20:32，新型冠状病毒确诊病例已达9810例，武汉以2639例成为疫情重灾区。 自从23日武汉市封城后，武汉的疫情一直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为了解武汉市律师的真实情况，智合连线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律师协会监事长、湖北得伟君尚律师事务所主任蔡学恩律师。他在武汉封城前踏上返汉最后一趟航班，撰写《关于各地政府准确执行和适用 <传染病防治法>的建议》为在外湖北人安置工作发声，同时作为监督员对武汉公安“8人传发不实信息案”进行了解和监督。 疫情蔓延，武汉封城，他踏上最后一班回武汉的航班。 蔡学恩律师 得伟君尚律师事务所主任 湖北省新阶层联谊会律师分会会长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最高人民法院特约监督员 最高人民检察院人民监督员 湖北省公安厅党风政风警风监督员 智合：目前就您所知，武汉有多少名律师感染确诊？他们是否有条件进行及时的隔离和治疗？现在情况怎么样？ 蔡学恩：就我自己有限了解的真实情况，目前已经有五六名受感染的律师，其中有一两名已经确诊。其他律师是否还了解了更多的信息我不知道，但是情况确实还是比较紧张的。 智合：武汉律协，湖北省律协是否有一些行动和数据公开？ 蔡学恩：湖北省律师协会和武汉市律师协会都有很多积极的作为，均成立了专门的工作领导小组来应对疫情。武汉市律师协会下发通知，提出“八项部署”，对律师如何在抗击疫情中发挥自己的岗位职责、如何互帮互助、如何保障律师的安全等进行了部署，同时还发布了“倡议书”，倡议我们所有的律师在这一次抗疫的斗争中尽自己的一份责任。 从这些工作安排上看，我们相信在目前我们行业的主管机关也一定在搜集相关的数据，并在方便的时候进行公布。全国律协也非常关心武汉的情况。 智合：封城后，武汉律师工作和生活遇到的困难主要有哪些？需要哪些帮助？律所、律师协会和各地机构（兄弟律所）都提供了哪些支持？ 蔡学恩：封城之后，不仅是律师，我们市民的生活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但比较欣慰地告诉大家，大部分的武汉市民，正常的物质供应还是能够保证的。实际情况我了解，虽然气氛很紧张，情况也非常危险，但是大家有一种非常乐观的情绪。 比如最近三天在统计各个地市自发捐款的情况，我们发现相比以前捐款活动依靠组织动员开展，现在，武汉律师更多的是自发捐款，这种主动贡献力量的情愫在武汉律师中非常普遍。 据我了解，武汉有很多律师事务所不仅把自己防护好，同时也努力在开展公益活动，比如说湖北有位律师事务所主任许方辉，他成立“武汉双闪志愿者车队新型肺炎应急援助小组”，组织车队，主动与武汉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门进行工作对接，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司法行政部门都对我们律师自我保护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在这个前提下有一部分律师还是主动从事公益活动，尽管大家都非常担心，但是封城之后还是存在很多政府也难以全部包办，需要民众自己解决的情形。这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智合：您1月23日，在虹桥机场得知武汉将于上午10点“封城”的消息后，为何在最后一秒还是决定回到武汉，当时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 蔡学恩：这确实很突然，我们律所刚好在上海有一个项目，有10名工作小组的成员在上海工作，其中，有4位武汉籍律师在上海连续工作近两个月，他们是不可能受感染的，我在上海就正好去看他们，我们一起订了23号上午9:35回武汉的机票。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们得知了武汉上午10点封城的消息，当时大家的心情都比较复杂，直到我们过安检口的时候还有不少朋友打来电话，建议我们先留在上海。我作为老律师，人大代表，回去责无旁贷，但是其他几位90后律师们也表示要一起和小伙伴们战斗，非常感动。 回到武汉后，我就先到了律所安排工作，当时所里气氛也很紧张，几名主要合伙人都戴着口罩。很快我们合伙人团队就成立了我们律所内部的抗疫工作领导小组，将合伙人全部分成各个不同的小组，快速组织，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得当。 智合：在您回到武汉后的7天内，您主要做了哪些方面的工作？ 蔡学恩：封城之后，最需要的是我们要一起共同保卫我们的医护人员，他们是我们这个城市最需要、最重要的一个群体。我们律师也要参与到这场抗疫斗争中，但有一个前提，自己不要给社会添麻烦，保护好自己是最基本要求。但是生活在武汉的律师，封城之后还是要有积极的作为，这也是律师职业所赋予我们的责任，我们虽然不能像医护人员一样冲在一线，但是我们要用专业发挥作用。 所以回到武汉的后的工作主要有这三方面： 第一，为确保律所律师的安全，我们成立了一个律所关心律师的抗疫工作组，以我们的6个支部为主体，每天打卡确保各位律师的身体状况，发现有律师发热，第一时间提供支持。 第二，对于如何在抗疫中发挥律师作用，我们开了合伙人会议，遴选出我们急需要关注的事情。我们发现封城之后，城外的所有武汉人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比如说酒店都不能住，无论你是健康的还是不健康的，都被拒绝，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就会成为一个很大的社会问题。于是，我们有合伙人就组织团队围绕这个问题进行研究，最后发布了《关于各地政府准确执行和适用<传染病防治法>的建议》。 第三，律师投身公益活动，我所党委书记胡燕早律师和青年党员律师一同参加公益联盟，带头“试一试”，冲锋陷阵第一线。胡燕早律师穿着防护服，和志愿者们一同参与物资运输等工作。武汉的出租车不够，医务人员的接送问题成了难题，于是，武汉专门成立了志愿者车队，不分白天黑夜，义务接送医务人员上下班，凌晨4点仍能见到志愿者们的身影，胡燕早律师也在其中。提及接送问题，胡燕早律师开玩笑称，三天前凌晨三点多，他接送的那个护士告诉他，她已经被感染了。关键时候，党员律师真正发挥了“拼命”的带头作用，树立了榜样作用。 其实不止我们律所的律师，全武汉市的律师比我们做的好的律所和律师大有人在，我想封城这一周时间，我们整个武汉的律师队伍都以昂扬的斗志团结一起，用专业来发挥作用。 智合：您回武汉后撰写《关于各地政府准确执行和适用<传染病防治法>的建议》发布后产生较大反响，在这份报告中您主要是有哪些具体的一些建议呈现，聚焦于哪些法律问题？ 蔡学恩：我们几位合伙人发现，500多万武汉在外人口他们极可能会成为潜在传染源，如果在外面没有妥善的安置，会造成更大的社会问题，解决如何就地安置他们的问题非常重要，其实《传染病防治法》本来对此就有明确的规定，但部分地方政府反倒是没有去认真的去把这些法律的硬性要求贯彻好。 因此我们合伙人将此当做一个大项目分工协作，连夜形成报告，通过我们的规范渠道传到了全国人大。全国人大相关部门的负责同志非常重视，他们第一时间把我们的建议转发到国家卫建委或其他相关部门。 现在随着防疫工作推进，越来越多部门都开始重视这类问题，所以现在来看，各级政府对如何安置武汉人都有不同的举措，湖北省人民政府也在跟各地政府联合做一些积极的工作，以安置好从武汉离开的民众。 智合：1月29日，您作为监督员对武汉公安“8人传发不实信息案”进行了了解和监督，该案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在您看来，复盘新型冠状病毒疫情防控的推进工作，从法律角度来说我们应该吸取怎样的经验和教训？ 蔡学恩：我看到网上对该案的报道非常多，很多语焉不详。我是湖北省公安厅的监督员，也是最高院和最高检的监督员，我觉得有必要以这个身份将此事弄清楚，“8名医务人员”是不是被拘留了，网上的信息是不是准确的，总要有个真实的信息传达出来。 那天，跟交警解释之后，我开车前往了公安局，公安局的相关部门的负责同志都很热情，也有必要对一些情况做介绍，当天，公安局通过平安武汉发布公告，表明“公安机关分别进行了教育、批评，均未给予警告、罚款、拘留的处罚。”这是客观真实的。这8名传播信息的人员并未被拘留。当然，网民提到批评教育是不是合适的，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想表达的是，在“抗疫”的过程中，任何一项工作，一定要依法去做的基本要求。主流媒体、自媒体都起到了很多信息公开的作用，但部分自媒体发布的信息是不准确的，也会导致有些负面的作用。 智合：您在朋友圈也发声，提到律师要保持理智，部分律师的行为让您失望，您认为在抗疫工作中，如何才能更好地发挥专业人士的作用？ 蔡学恩：我觉得我们是法律人，我们是律师，我们在抗疫过程中，任何活动都不能脱离法律的思维和行为，这是专业人士最基本的一点。 在面对疫情这样的危困时候，大家确实要同舟共济，众志成城。作为律师发出声音，哪怕是批评的声音，也要依法去发声。个别的同行虽然基于担忧与关心发声，但因为他的信息来源并不是很全面，可能受一些媒体不全面信息的影响，有些观点就会失之偏颇。追寻事实，在事实基础上发出法律人的声音，这是法律人的基本素养。 因此我建议，我们律师在整个抗疫工作中的活动，一定要依法发声，所有的声音不能脱离法律轨道。 智合：您提到贵所和永嘉信的一个合作倡议，具体能够跟大家介绍下这个活动，以及您的计划吗？它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 蔡学恩：首先，我非常感谢永嘉信律师事务所主任、陕西律师协会会长韩永安律师。在封城之后，全国各地的律师朋友都在关心武汉。韩永安律师发现，很多从武汉飞出的乘客无法回到武汉，迫降西安；同时，在封城之前，留在西安的武汉籍大学生担心受到歧视，也开始寻求法律上的援助。 针对这些群体产生的法律问题，律师们该做些什么？作为咸阳机场的法律顾问，永嘉信律师事务所迅速组成了不同的工作小组，参与制定多项计划，协助处理相关法律问题。韩永安主任称，这样的工作方式可以推广到各个省市，我们两家律所可先行动起来，于是有了这个合作倡议。 从封城开始到封城结束，在武汉的陕西籍医务人员、在西安的武汉籍医务人员，他们是否有工作需要协助，是否有法律问题需要解决？这些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律师可以进行协助解决，提供更多延伸的法律服务。 再如捐款捐物问题，也需要律师进行专业的法律协助。就在刚刚，天津、山东的律师正在联系我们协助捐款捐物，希望物资能捐助到该捐助到地方。我们正在和政府相关部门协调联动，联合相关机构、单位，形成合力，共同做好捐助这件事。 今天永嘉信律师事务所和我们签订的这份倡议，定会得到中世律所联盟中其他律所的响应。我有信心，全国各地的律师必将团结一心，将律师该做的工作落实到位，发挥律师的作用，共同度过这一难关。 智合：预计武汉律师将会何时复工？ 蔡学恩：武汉律师的具体复工时间，还需根据省政府、市政府的统一安排来做计划。我们律所其中一位律师是湖北省政协委员，已向湖北省高院提出了很多律师工作方面的良策，如关于诉讼时效的问题、当事人权益保护的问题。省高院的回应速度也非常快，已经有了相关的规范。